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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一望,在聖女宅邸的「生活」不過是過眼雲煙。說到底,這裡不過是個暫時的棲身之所。深褐髮色的男性不帶情感地回望一眼,僅僅是回望一眼。

像那個曾被稱為連隊王牌的男人臨走前做的一樣。

 

 

 

在被稱為星幽界的世界裡頭,聚集了因為怨恨與不甘心而來到此處的亡靈,代替燃燒著憤怒的炎之聖女戰鬥、臣服於人偶般的聖女之子手中。喪失了自由與自主以後,彼此合作或爭奪著返回現世的機會,尋回自己的記憶,因此摯友反目或者日久生情都見怪不怪。聖女之子不知是調侃,或者是人偶單純的陳述事實,被稱為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艾伯李斯特與艾依查庫,這對在取回初期記憶的時候還相當要好的總角之交,取回最末的記憶後卻徹底翻臉,截斷對方與自己的過去以後孑然一身地回歸地面。

 

「以後我們也會像那樣嗎?」不知哪位戰士這麼問。

 

隱匿在暗處的阿修羅連吭聲的力氣都省下了,身為幾乎沒有可以信賴之人的間諜,實在難以理解所謂「好友的羈絆」這類荒謬的東西。瞧,他們不是最好的例子嗎?即便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友,在抉擇未來的路上,情誼早就被他們親手粉碎。

「我不會忘記,也不會放棄。」暗金髮色的男人說。

阿修羅勉為其難地自鼻子發出一聲輕笑,表示「我聽見了」以及「我不相信也很不屑」。

能力與招式與性格完全相反,戰鬥方式也完全相反,卻得以相輔相成,替聖女之子戰勝不少戰役。另外是兩人的關係難以界定,不像在談戀愛卻也不是單純炮友關係更不是什麼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事實上,兩人不要在探索地圖的時候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另外一位隊友便要千恩萬謝了。性格惡劣又毒舌嗆辣的阿修羅與沉默寡言實則壓抑著衝動暴躁的里斯搭在一起,根本是場災難。

儘管這樣毛毛躁躁,里斯的年齡照年份算下來比阿修羅大了不少。當他知道的時候,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畢竟里斯的外貌相當年輕。即使是阿修羅也知道關於連隊的消息,早早便消失的、鼎鼎大名的E中隊,想必他是當年英年早逝的軍人之一。

「你會比在下更早離開這裡吧。」某個晚上,阿修羅沒來由地說出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正在擦拭黑曜刀的里斯頭也沒抬,對於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房內的阿修羅習以為常似的。

「啊啊,大概吧。」他的口氣彷彿阿修羅只是提了「今天天氣真好」那樣的話題。

「回去以後想做什麼?」

「做該做的事情。」黑曜刀閃爍火光,里斯的回應似乎很堅定卻又令人摸不著頭緒。阿修羅並沒有追問下去,因為沒有必要,而諸如「你會來找我嗎」之類婆媽的問題,連講出口都嫌浪費口水。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交談甚少,但在某些夜裡,他們彼此親吻,有時是里斯按住他的肩膀湊上前給他一個濕濕的吻,有時是阿修羅坐入他的懷裡,有些粗魯地扯著他的領巾啃上他的嘴唇。

某些夜裡,他們也會做愛。死人到底為什麼會有生理反應啊,根本沒有道理。阿修羅曾經這樣抱怨。

「完全不合邏輯。死者根本沒有心跳脈搏,血液當然不會流動。到底要怎麼勃……」

「你如果不想做可以直說。」里斯只是莫可奈何地聳肩,「要的話配合一點、腿張開一點,這樣我比較方便幫你擴張。」

亡靈戰士都是對於自己境遇的不甘心才會來到此地,每個人都貪圖著些某些東西,只是貪戀人體的溫暖和擁抱根本算不上什麼,跟物體抵達燃點總是要讓火焰所吞沒那樣再自然不過的道理,各取所需的同時,無謂的愛和不愛的界線似乎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對方有喘息空間的同時,又顯得這樣一點點的關係似乎微不足道。

 

里斯離開聖女宅邸時,兩人什麼也沒有說,好似以往般只是探索地圖,幾日便會歸來。他踏上重生的路途,距離遠得阿修羅幾乎看不見他的神情,他原以為里斯會與加入連隊時相同的瀟灑離開,頭也不回,別也不道。但里斯突然回過頭來,不知是看著他或者是看著聖女宅邸,只是看了一眼,也許是回味這段時光,也許隨著他漸行漸遠,記憶像是他的能力燒滅的那些事物,一件件焚為灰燼,也許他正在質疑自己身在何處。他想起了曾經有一回里斯認真惱火起來,搶過他的圍巾一把燒了。

「這火焰會燒盡一切,所有一切。」藍色的圍巾被火舌慢慢吞噬,還殘存著火苗的餘燼碎成一片片掉落。

燒滅你的面具。燒滅你的驕傲。燒滅你的一切。里斯燃燒著憤怒的青色眼瞳清楚傳達這些訊息。然而他真的躍過阿修羅設下的層層障礙以後,反倒陷入了微妙的尷尬關係,這樣不上不下的僵持到了終於該結束的這天。

也許、太多也許,也許以上都不是。阿修羅實在想不透里斯回過頭會想看見什麼。

總之也無所謂了。

他沒有太多想法,倒是聖女之子冰藍色的眼窩像是人類一樣下起了雨來。

 

聖女宅邸的戰士逐步減少,輪到阿修羅離開時他沒有太多感傷。臨行前,聖女之子拉著他的手,他單膝跪下,在即將不再是他主人的人偶面前。人偶瓷白色的小手牽起他,明明是個人偶,卻露出人類專屬的、依依不捨的神情。

「再見,阿修羅。」半晌她才開口簡單地道別。

他徒步走向重生的道路,這段路程比死亡還要更來的艱辛困難,當他來到半途時,一時興起地模仿里斯當時的動作回首一望。

是里斯當時看見的風景嗎?

是里斯當時想到的念頭嗎?

有里斯當時盼望看到的那個人嗎?

畢竟他不是里斯,實在無從得知他當時的想法。

他踏出離開星幽界的最後一步時,腦內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里斯為他送行的話……

 

返回現世的阿修羅很快便把死後世界的一切拋諸腦後,分明深刻的記憶卻蒙上煙雨般模糊,似真似假,像是做夢以後,醒來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否曾經身歷其境,不管是聖女之子、侍僧還是其他亡靈戰士。他知道艾伯李斯特、艾依查庫、布列依斯、古魯瓦爾多、弗雷特里西、伯恩哈德、里斯……很多、很多人名,但是卻不太清楚為什麼自己得以掌握這些人某些小習慣或外型等特徵。

於是他開始尋找,找足以證明記憶確切存在的證據──最重要的關鍵字:連隊。

阿修羅不相信謠言與傳聞,他寧可自己親手確認所有的事情。

當他抵達前連隊駐地班賽德,看著佇立於枯黃土地上刻著許多人的姓名的石碑,宛如受到雷殛的腦子一片空白,指尖微顫著觸上微涼的大理石板。

事實是他也不確定炎之聖女、聖女之子那段該死的記憶是真是假,或者只是人瀕死時產生的夢境幻覺──如果那些只是迷離幻象,又為什麼像是石碑上的痕跡那樣深深刻在腦中?里斯早在很久以前就是刻在墓碑上毫無意義的名字,但阿修羅覺得大理石是因為自己的呼吸、指尖的觸碰才呈現冰冷的溫度。

只要摧毀渦,便可以保護許多人。里斯曾經這樣說過,那也是他從軍的目的。而他們死後到達星幽界尋找復仇機會,改變世界,世界確實不一樣了,但連隊慷慨就義的結果卻依然沒有改變,里斯死於渦內的結果卻依然沒有改變,對阿修羅而言一切都沒有改變,這才想起來彼此之間有十一年的差距。十一年長得足以讓嬰兒長成少年、足以讓統治者改變一個世代、足以讓無數軍人在戰火中灰飛煙滅。

那張稱得上俊逸的臉孔、他們的時間或所謂的緣分都已經燃燒殆盡。

於是阿修羅與里斯在現世的第一次會面,他在刻著他的名字的碑前獻上了一朵隨手摘下的野花。

只是碑下無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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